農老四大喝一聲跳出府門，只見府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為首二人各騎一高頭大馬，二人見農老四出來，露出一臉得意。左右大漢各舉著一條一丈來長的竹竿，竹竿上面各飄著一頁招子。只見上手寫道‘七八九金槍棒’，下手寫道‘十五六尿大床’。

農老四臉色‘刷’的一下，紅到了脖頸。人群之中或是三五成群地指指點點，或是一兩人掩嘴斯笑。農老四自然知曉，他們議論的就是自己。農老四氣的咬牙切齒，只見他將棍棒重重在地上一杵，指著左手馬上，頭大身胖笑起來眼睛都不見的人罵道“大頭魚，你這也太過分了吧”。

餘龍門在潯陽樓與農老四一戰，吃了大虧。正苦惱無從報仇，哪曉得在桌上撿的一副對子，看後大喜道“我仇得報我仇得報”。說完飛也般奔回家中，命人原模原樣做了一副大大的招子。餘龍門有意掲農老四短處，所以命人高高舉起，敲鑼打鼓花了好些時辰在城中晃蕩一圈，這才晚來。

餘龍門見農老四氣急敗壞，坐在馬上一個勁的樂呵，只聽他說道“四叔，我說你這杯口大的珍珠也不知吃幾多，這娘胎裏帶出的毛病咋就不見好呢？我就納悶了？”說完指了指自己褲襠譏笑道“這玩意都不利落，你整日嚷著去戚大媽家快活。莫不是用手指摳的不成”。說完，眾人哪憋得住，誰不是哈哈大笑。

可憐農老四氣的眼裏都快噴出火來，他大聲罵道“我好與不好與你這蠢貨何幹？非要你拿此來作為笑料”。

餘龍門也不生氣，嬉笑不答。這時只見右手馬上那消瘦中年漢子，摸了摸自己的小胡須，笑道“老四，你這話哥哥就不愛聽了。我們兩家多少代的交情，怎麽能說與我們沒關系？不是做哥哥的說你，你這身體沒有痊愈也不和哥哥說聲，要不是今日我兒告訴我，我還蒙在鼓裏。你說這毛病可不行，得趕緊的治療，現在也是有媳婦的人了，可莫要明兒個一不小心尿在新娘子的懷裏，那可就要不得了”。說話的中年漢子便是餘龍門的父親餘水清，在家中排行老二，人們均稱餘二爺。餘龍門是其獨子，平日裏雖然家教甚嚴，但也是十分寵愛。見農老四老是編派餘龍門心中對他早就嘔著氣，今日聽自己兒子說了對聯的事，立馬歡喜答應。

農老四氣的是手舞足蹈，咧嘴呲牙，大聲喝道“餘水清，你少在這裏裝腔作勢賣弄乖巧。我知道你的手段，今天就是你們爺倆一起上，我也不怕你”。說完，提起棍棒，擺開架勢。

餘水清也不以為然，說道“我說老四啊，你媳婦都娶回家了，怎地還這般沒大沒小。餘二哥都不叫一聲，就怎地直呼其名哩”。言語裏全是嬉笑，哪有半分的生氣。

農老四冷哼一聲道“我向來只以棍棒論大小，贏了我手中的棍棒我才服你”。說完，揮起棍棒直撲餘家父子。瞬時間棍棒相加，刀劍相迎，三人戰了四五個回合不分上下。

聽到府外的動靜，屋裏早有人出來制止。只聽得來人大喝一聲“住手”。話音剛落，來人一個擒拿手便將三人分開，隨即手兒一擺便將農老四撇出三四步的距離。嘴裏埋怨道“你怎地這般不懂事”。說話之人正是農承伯。

餘水清見農承伯出來，忙地翻身下馬，雙手作揖說道“大哥，今日老四大喜小弟特來祝賀”。

農承伯也連忙回禮道“好好好，趕緊進家，吃兩杯水酒”。二人閑話盡皆不談，餘水清得意朝農老四嘻嘻一笑，便和餘家眾人邁開大步哈哈大笑進農府去了。在農老四看來自是對自己的譏諷，心中豈能不惱。但是鑒於農承伯在場，不好發作。

當真是禍事連連，這時候男男女女一大群人你一言我一語地便來到農承伯周遭。農承伯卻個個認得，有潯陽樓的紀老板，有二狗賭坊李老板，有戚大媽，還有張三李四王五朱六。他們不敢找禍主農老四說事，只得糾纏農承伯七嘴八舌說著他的是非。農承伯一聽，無非就是些打了鍋碗燒了屋子**宿妓的瑣事，聽得他腦袋都大了。農承伯甚是愛著臉面，氣的大瞪著農老四。反觀農老四卻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只聽他說道“你不是愛管我的閑事麽？你就好好的跟人家說道說道，莫要人家覺得你農家仗著有錢有勢欺負人哩”。一邊說一邊往屋裏退，說完轉身便跑回家去了，仿佛這些事情都與他毫無瓜葛。

農承伯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當真是頭痛欲裂，本想呵斥一番隨後再叫人逐個打點。斜眼裏卻見到就吳管家急忙忙地走了過來，說道“老爺，大夫人請他們府裏說話”。農承伯一陣猶豫，心想：他幹的這些混賬事情怎麽能夠在中客人面前說道。

吳管家自然明白農承伯的心思，只聽他繼續說道“大夫人說她一切都以知曉，她自有計較”。農承伯這些時日早已煩的焦頭爛額，聽吳管家的話說的自己妻子一副成竹在胸的架勢，也就不再疑慮。只見他點了點頭，吳管家這才招呼眾人入府。

一行人無話，便早來到大院中。只見玉蘭蘭雙膝跪地向農承伯說道“哥哥莫怪，其實並非嫂嫂有話要說，而是奴家有些肺腑之言不吐不快”。

農承伯卻是一臉迷糊，也不知她們究竟想幹什麽，見好端端的一個新人跪在地上，也是於心不忍，忙道“弟妹何須如此大禮，有什麽話起來再說”。

玉蘭蘭也不起身接著說道“我方才已經央求過嫂嫂，說：我今日想做一回農家的主。嫂嫂見我心誠，便已應承，還望哥哥體諒”。

農承伯雖然名義上是一家之主，但是除了一些大事情必須他出面調停之外，家裏許多瑣事他也是不管不問。他見今日農老四做的一些事情搞得烏煙瘴氣，早就有些不耐煩了。現在聽玉蘭蘭有心要處理，心想：我年紀也大了，早晚這個家得交給他們夫婦二人，人人都說你玉蘭蘭是個了不得人物，我且今日看看你是如何處理這些個家長裏短。想到這裏到心甘情願做起這個甩手掌櫃，說道“既然你嫂嫂答應，我也就答應了。一家人沒有誰做不做主的，有什麽話盡管說”。

玉蘭蘭這才站起身來打了個禮，說道“謝謝哥哥嫂嫂成全”。說完只見玉蘭蘭細步走到戚大媽跟前打了個禮道“戚媽媽萬福”。

戚大媽忙地回禮道“折殺老奴，折殺老奴，四夫人安，四夫人安”說完又仔仔細細打量一番玉蘭蘭，呵呵笑道“我道世上當真有這般標致女子，原來是天上菩薩下凡。要不怎地一眼便能看出老奴的賤名，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玉蘭蘭聽到戚媽媽的讚賞也是不以為然，只是禮儀上的微微一笑，然後說道“戚媽媽言過了。我家官人比較隨性，一向喜歡四下玩耍。也經常叨擾戚媽媽，不知他總共欠下戚媽媽多少銀兩”。

戚媽媽是個掉進錢眼裏的糊塗蟲，一聽到‘錢’字便雙眼放光，精神抖擻。只見她拍出一個巴掌，說道“慚愧慚愧，紋銀五十兩”，說完便拿出農老四寫的字據遞給玉蘭蘭笑道“老奴雖然呆木，但也知道個好歹。全怪四爺太過實誠非要立這字據，還非逼我今日上門索要，不依還不行”。她在說這話的時候一臉愁眉，仿佛當真是她被人脅迫來的一樣。緊接著又嘆了口氣道“這也全怪老奴自個不爭氣，當年投胎不找個富貴之家做個千金小姐，最不濟也要投個男兒身，扛個包頂個缸也能囫圇混碗飯吃。現在倒好，弄得這麽個不左不右，只能做些世風生意，也不是為了糊弄上下幾張貪食鳥嘴。這才和四爺結上了緣分”。

玉蘭蘭道“戚媽媽是憑自己本事賺錢，又何必自謙。只是我官人這賬目有些不對”。戚大媽卻是一臉狐疑，說道“有何不對”？

玉蘭蘭在眾人面前來回踱了兩步，一邊走一邊說道“一個粉頭姑娘一兩銀子，當紅的二兩。一桌三葷三素加個湯盤再沽上一壇子好酒也就是六錢銀子，打發迎賓的龜奴端菜的小廝的場面錢三錢銀子，再加上打翻打爛的桌椅板凳鍋碗瓢盆一兩二錢銀子，總共才四兩一錢銀子。敢問戚媽媽我這個賬算的對不對”。鏢局裏的英雄好漢魚目混雜，難免有些漢子喜歡魚水之歡，這些行當玉蘭蘭偶然從他們嘴裏聽來的。當時很是不以為意，不曾想到今日卻派上用場。

戚大媽自然不詳細其中事故，只見她一臉愕然看著玉蘭蘭，心想：我親自在場也算不得這般清楚明白。他怎地會如數家珍般說的這般詳細，真是奇哉怪也。嘴裏卻是連連稱是，說道“嗨，你看我這腦袋。這也真是，人一旦上了年紀就容易犯糊塗。四爺開個玩笑我還當真了”。心裏卻想：這當真是窮酸的喜歡裝闊氣，闊氣特小氣。你們農家的銀子滿天飛卻跟我這般計較，這字據寫的清清楚楚，又不是我來訛你們。罷也，罷也你說是多少就是多少，我取了銀子快些走開，免得看到你們這些個吝嗇鬼心煩。

玉蘭蘭見戚媽媽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自然明白她的心思。說道“戚媽媽莫擾。男人說話在外就得算數，我也支持我家官人作個言而有信之人。既然我家官人給你白紙黑字立下字據，那就得分文不少照付。我不但不少，我還加倍償還，總共給你一百兩”。說完，便早有下人給戚大媽遞上銀票，戚大媽倒是喜出望外，也不推辭接過銀票看著銀票上佰兩大字歡喜不得，連忙說道“喜氣喜氣，謝四夫人賞。謝謝大爺大夫人賞”。像她這種從來不吝嗇話語的人本來也想把農老四給謝咯，只是一眼環顧下來，卻不見他人。聽著戚大媽的話，農承伯冷哼了一聲，也不理睬。大夫人和玉蘭蘭也只是微微一笑。戚大媽心想：天大地大銀子最大，你不歡他不歡老娘最歡。也不以為意，只顧自己歡喜。

隨即玉蘭蘭對紀老板等人也逐一賠償，自然是也是加倍。一行人個個喜笑顏開，好聽的話紮堆說出。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聽人道喜那個心裏不歡那個心裏又會不快，只見農家上下一團歡喜。玉蘭蘭接著問道“我還有一事要向你討教，還望戚媽媽知道就知道，不知就不知作實回答”。戚大媽回道“不敢胡說，不敢胡說”。

玉蘭蘭先是微微一點頭，對她表示感謝，說道“我官人這腰子打小便患有疾病，我就是想問問他在你哪可玩的快活”。

戚大媽是個市儈之人，哪裏還聽不出玉蘭蘭話的意思。心想：好厲害的女子，你這要借我的嘴巴堵住這世上悠悠眾口。常言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也不會辜負了你這些白銀。只見她一臉肯定地說道“快活，快活，老奴我逐個問過當紅的姑娘，她們都說四爺他不僅槍棒在行，而且床上功夫也十分了得，是個十足的男兒大丈夫”。眾人見戚大媽臉不紅心不跳，說的繪聲繪色盡皆抿嘴廝笑。接著戚大媽又道“老奴我就是個**的嘴，可話不敢胡說。大夥還別不信，我們四爺也許是遭了閻羅王爺的嫉妒，打小給他埋下這該死的病痛。可我們四爺一身福分，周遭遇到的都是貴人。那些許病根早已被他的授業恩師，鼎鼎大名的神醫進賢縣史大官人給治好了，這全天下的人都知曉”。戚大媽這話一完，在場眾人三言兩語的議論起來，只聽有人說道“是也是也，那史大官人可了不得，想哪無影棍法就已經名震江湖。祖傳的醫術就更加了不得”。眾人說來說去，無非都是些誇讚史家如何了得，說的倒像是自己親眼所見一般。

戚大媽說道“四夫人是大福之人。坊間那些言語都是些玩笑話，說出來不就是大夥耍笑耍笑當不得真”。只見玉蘭蘭點頭笑道“原來如此，聽了戚媽媽這些話，我也就放心了。戚媽媽我還有一事相求”，也不等戚大媽回話緊接著又道“我官人如今也是成了家的人，往後可能就不用再去你那裏叨擾。若他一時碰上什麽想不開事情，再去你吃幾杯小酒，煩擾你也給我勸勸他。若是他不聽勸告，好歹你也支個使喚的人通知我一聲，好讓我心裏有個數。你的恩情我也不會忘記”。玉蘭蘭這一番話說的平淡無奇，但戚大媽聽起來卻紮耳的很，心想：我賺的就是你們這些深家內院娘們的醋意錢，客人來我這吃花酒我卻要濫做好人，勸他回到你們身邊去，這不是跟自己犯難麽？

只聽得戚大媽似笑非笑道“四爺的脾氣您也知道，要是碰到他的歡處，你念道兩句他卻當做笑話。要是碰到他不開心的時候，我這一張嘴還不讓他打掉門牙”。

玉蘭蘭自然明白她是在故意推脫，只聽她冷哼一聲說道“戚媽媽這你就莫要擔心了，別說打掉門牙，就算燒掉你的屋子我也一個子不會少你的”。

戚大媽聽玉蘭蘭話說得這般強硬，心裏到是有些害怕，哪裏還敢狡辯。只見她臉色白一陣黑一陣強顏歡笑道“說的是，說的是。四爺要再去我那，無論如何我也得給他講講四夫人的意思。免得橫遭晦氣”。玉蘭蘭這一番事情處理的公平妥當，無人不是佩服。農承伯對這個弟媳越發滿意。讚賞地連連點頭。

說話間人群中有一人冷哼一聲說道“好一個厲害的四娘子。四夫人三言兩語便讓眾人心服口服，輕而易舉便挽回了丈夫的名聲。實在令人佩服。只是不知我這事四夫人如何處理”。話音剛落，說話之人已到眾人眼前。只見來人五十歲上下，一副鄉紳打扮。

玉蘭蘭向來人打了個禮，說道“莫非閣下就是武舉人蔡牧仁蔡員外”。

蔡牧仁先是吃了一驚，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其中道理，只見他臉上微微一絲冷笑，也回了一禮說道“四夫人果真了得，一眼便能說出我的姓名來路。看來都昌鏢局在江州開的分局，除了保鏢接鏢之外，還做了不少其他事情”說完，臉上露出一臉的不屑，又道“員外二字卻不敢當。你家丈夫向來管我叫老蔡，甚至蔡老頭，你也隨你丈夫便是”。

玉蘭蘭笑道“蔡員外說笑了，你在江州德高望重，又是長輩，怎麽敢亂稱呼”說完，來回踱了兩步，心裏卻在盤算蔡員外為何事而來。說道“奴家覺得世上之事擡不過一個‘理’字，方才員外說有什麽事情要奴家處理？還望員外細細說來”。

蔡牧仁喝彩道“好一個理字”說完又言辭淩厲說道“我且問你，作為妙齡女子來說？這個名節重不重要”。

這‘名節’二字直讓玉蘭蘭想起錢儒文畫冊之事，心裏大為不快，心想：你這老頭好不曉事理，我與你無仇無怨，你卻無緣無故來編派我，到底意義何為？只聽得玉蘭蘭冷冷說道“蔡員外這是何意”。

蔡牧仁自然也看出玉蘭蘭的心思，只聽他說道“四夫人切莫多想，且聽我細細講來。蔡某膝下有一兒一女，女兒如今二八年華，名叫蓮兒。不是老漢誇口，蓮兒雖不及四夫人漂亮，但也算得上是十裏八鄉少有的美人，針線女紅琴棋書畫樣樣了得。你說一說，這麽個姑娘名節對他重不重要”。

玉蘭蘭聽蔡牧仁話裏的意思，似乎他的女兒也正飽受名節之苦，不禁大有同病相憐之感。心想：莫說這樣那樣，全天下正經人家的女子還有誰不看重名節。說道“在我們這個世上對女性束縛太多，這麽好的個姑娘名節自然與性命等同”。

蔡牧仁又是一陣喝彩，說道“好一個性命等同”，說完突然變得異常氣憤，說道“可是這麽一個好姑娘，你丈夫卻在戚大媽那骯臟淫窩裏，當著眾多嫖漢**的面說我女兒與他有那茍且之事。你且說一說，這般口無遮攔玷汙她的名譽，這不是在要她的性命嗎”。說完手指一指指著戚大媽說道“其中經過這老**一清二楚，你若懷疑可當面對質”。這話一出，眾人又是你一言我一語議論紛紛，這個也說我聽說過，那個也說他曉得。

一時間場面甚是緊張，戚大媽見玉蘭蘭和蔡牧仁同時一臉怒氣的看著她，虎的她心驚膽戰，只聽她支支吾吾老半天，才說道“老奴耳背，不曾親耳聽到農四爺說過這話。我也是後來聽旁人說起，才知曉四爺說過這話”。

玉蘭蘭聽蔡牧仁言之鑿鑿，知道這事情定然假不了。一時間氣憤不已，她心裏明白，這件事情可不是百十兩銀子就能解決的小事，稍有不慎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這世上有多少良家女子，就因為這名節二字落得身敗名裂，最終死於非命。說實話，他聽到自己的丈夫做出這些事情，在她的心裏當真是氣憤的不行，但很快她就平覆下來。她清楚明白，憤怒是解決不了任何事情。只見她深吸一口氣，說道“敢問蔡員外，令愛可曾許配人家”。

蔡牧仁與其說是氣憤難平倒不如說是傷心欲絕，他昨日從兒子蔡久嘴裏聽到這個消息，心裏是嘎登一驚，他當時就覺得，遭了，這個女兒怕是性命不保了。他當即就想來農家理論，可是轉念一想找農家又有什麽用？農家又怎麽賠的了我女兒的性命？他漸漸地冷靜下來，他也曾想過趁事情尚未傳將開來，將女兒草草地嫁了出去，可是常言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早晚有一日這層窗戶紙要被捅破，到那時也是一樣保不住性命。經過一晚上的思緒，他最終還是下定決心來農家走一遭，老話說得好：解鈴還須系鈴人。這裏是他認為的唯一可以救他女兒性命的地方。說道“不曾。就算訂過親事，名節已經被人玷汙，還有誰敢要她”。

玉蘭蘭緩緩地點了點頭，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說道“既然如此，我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不知蔡員外可否接納”。

蔡牧仁聽完心裏一陣激動，但是臉上仍裝作憤怒不已，說道“願聞其詳”。

玉蘭蘭說道“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常事，我夫如今只娶我一人，我想他可以再娶一人，我願意和令愛共侍一夫。不知蔡員外可願意與我農家結親”。這話一出，在場之人無不吃驚。

說實話，蔡牧仁來農家也是這個意思。但常言道：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他心裏只是不敢確定農家願不願意接受這樁婚事。他當時就想：雖說農老四頑劣，但農承伯夫婦也是心善之人，也虧待不了蓮兒。現在聽玉蘭蘭自己親口說出這事，他正好順水推舟。只聽的蔡牧仁說道“那我女兒是做奴為婢呢，還是為妾呢”。

玉蘭蘭說道“不分大小，與我以姐妹相稱”。眾人驚愕的目瞪口呆，唯世以來也不曾聽過這等事情。

蔡牧仁也有點不敢相信，還道自己聽錯了。他來農家希望得到的最好的結果就是蓮兒可以給農老四做個填房小妾，現在這個結果倒是讓他很是意外。只聽他義正言辭的問道“此話當真”。

玉蘭蘭斬釘截鐵說道“當真”。話畢，只見蔡牧仁再次打量了番眼前的玉蘭蘭，他哪裏想得到眼前這麽個女孩兒，竟然有這等胸懷，不禁暗暗敬佩。

蔡牧仁說道“敢問四夫人，你可做的了尊夫的主麽”。就在這時人群中卻又一人說道“你怕她做不得，你且看看我可做的了主麽”。眾人一看，說話之人卻是農夫人。

只見蔡牧仁連忙作揖，那就在心中的悶氣瞬時間化為滿臉憂傷，激動說道“農哥哥，老嫂子好啊”，說著說著竟然老淚縱橫道“兄弟我心裏苦啊，蓮兒打小就沒了娘。我這些年既當媽又做爹的，她就是我的命啊”。

農夫人道“誰的兒女不是命根子啊。你和你農哥哥打小就是兄弟，只是這些年走動少些”，接著嘆了口氣道“你哥哥也念舊，近日老是向我念叨你們小時候的事情。只是他把老臉看的太重，生怕兄弟你還記著往日的那些疙瘩。所以一直不敢叨擾”。

蔡牧仁嘆了口氣道“都怪兄弟我心眼太小，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釋放他不下”。

農夫人笑道“蓮兒這小妮子，我打小就喜歡。現在好了，到成妯娌了，這往後我可不會寂寞哩”。接著又說道“只是有一事，你得答應嫂子”。農夫人見蔡牧仁認真聽著自己說話，說道“這老話說：無規矩不成方圓。蘭蘭啊”說完，一把手緊緊握住玉蘭蘭的手，說道“這妮子啊，是打小的婚約，又是先進門來，她就做大的正室夫人。蓮兒就讓她委屈些掛個妾的名頭，但我把她們都一樣看待？你看成麽”。

蔡牧仁那裏還有異議，只見他感激涕零說道“農哥哥，嫂夫人，四夫人，我謝謝你們啊。我給你們跪下”，說完‘啪’地一聲跪在地上道“謝謝你們的大恩大德啊”。說完，便要磕頭下去，眾人忙地將他拉起。

農夫人笑罵道“也不知道我那專作惡孽的兄弟上輩子積了甚麽德，這剛娶了媳婦又要納妾。而且個個都是如花似玉”。又問道“蔡兄弟，你看我們這婚嫁禮節該如何安排”。

聽了農夫人的問話，蔡牧仁心想：這事拖不得，免得夜長夢多橫生枝節，已是回道“兄弟我是個粗人，也沒那麽多講究。擇日不撞日，您若同意我今天就去打點，花轎下午就過來”。

農夫人自然看透了蔡牧仁的心思，只見她呵呵笑道“好好好，今日的日子好，雙喜臨門，只是要在耽擱眾人再多吃一杯哩”。這話一出倒惹得眾人歡喜不得。

只聽得農夫人向吳管家道“吳老哥哩，還得煩擾你操勞操勞。雖然蔡兄弟不講究時辰，但咱規矩禮數切莫忘了，以免太過委屈蓮兒了”。

吳管家自是應承而去，蔡牧仁又是一陣感激，這才早早歸家置辦事宜。農蔡兩家都是大戶，正所謂財大勢大，置辦著些許婚事自然不在話下。不到一個時辰，蔡家花轎早已停在農家大門外了。自然又是公雞拜堂，眾人歡喜吃酒。

這歡喜時刻過得飛快，吃酒的客人早已歡喜離去。農家上下整頓停當，農夫人看著兩位漂亮的新娘子甚是歡喜。只聽她笑嘻嘻說道“看看這麽俊俏的模樣，我們農家必定越來越興旺”。

蔡蓮兒聽人誇讚臉上佛出一絲微笑，羞紅著臉兒低頭不語。玉蘭蘭只是笑而不答。只聽得農秋兒笑道“有了漂亮的弟妹，就把漂亮的侄女給忘哩”。

只見農夫人用手指戳了下農秋兒的腦袋啐了一口道“你這妮子，也不害臊。卻也不嫁人，空耽擱這漂亮的容貌”。

農秋兒聽到農夫人埋怨自己嫁人一事，不禁心裏起了一絲感傷，心想：當年杏花林裏的他都不知身在何處？我卻嫁給誰呢？只見她從身後抱住農夫人脖頸，臉上毫無傷感之色，擺出一副撒嬌模樣說道“您不是常說，咱農家人兒單薄，嫁出一個不又少了個麽”。

農夫人道“你打小就跟著我，就算把你嫁給老趙家做那東宮娘娘，我都舍不得，不稀罕”，說完摸著她的手，語氣深長說道“當年你一個人離家行走江湖，沒兩年你就回來了。我當時看你整日魂不守舍的樣子，便知道你是動感情了”。農秋兒卻也不說話，只是小鳥依然般靠在農夫人身上，靜靜地聽著。

農夫人見眾人一連沈悶，也不再繼續說下去。突然話鋒一轉，說道“我十六歲嫁到農家，這麽多年也不曾為農家生的一兒半女，可你奶奶，我們三人的婆婆，直到咽氣的那天都不曾埋怨過我。我年輕的時候老是覺得對不住農家，也賭氣老是嚷著你大伯再納幾房小的。這事也不知咋地被你奶奶她老人家知道了，她還以為是你大伯埋怨我，是他自己有納妾心思。氣呼呼地跑去把他給臭罵了頓，哎喲餵，可把你大伯給委屈的，你們猜怎地？”，只見農夫人笑嘻嘻說道“快三十來歲的人哩，竟然偷偷一個人躲到角落裏哭鼻子抹眼淚去了”。這話一出，逗得眾人大笑。

只聽得玉蘭蘭有些不敢相信，說道“我聽我父親說，大哥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英雄，我父親對他也是相當敬佩，不曾想到還會有這麽女兒般的一面”。

農夫人笑道“你還別不信，咱公公，你大哥、二哥這爺三人，誰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在咱婆婆面前一點不管用，見到她老人家就像老鼠見到貓一般，虎一聲他們爺三都的四下蹦跶。咱婆婆不點頭，他們爺三個帶把的英雄豪傑連一文錢也甭想從農家拿出去”。聽完農夫人繪聲繪色的言語，幾個女人又是一陣抿嘴嬉笑。

農秋兒接話說道“這個我倒也曉得，就拿我父親來說吧，有一次我父母因為瑣事大吵了一架。正巧奶奶從外面回來，見到我娘哭紅著他眼睛。也不問個青紅皂白，抄起掃把就要打我爹，把我爹嚇得三天不敢回家”。聽完農秋兒的話，只見農夫人又是一臉傷感對玉蔡二人說道“說起她娘，你們餘二嫂子，也是個精明的人，可惜就是壽命不長，死得太早了”。說完，哀嘆幾聲，眾人聽得她說得如此憂傷，不禁也有些傷感。

農夫人說道“我們那婆婆啊，是我最敬佩的人。她常跟我們說，這個世道對我們女人束縛太多了，什麽三從四德，什麽聲譽名節，什麽金蓮小腳，這些都是那些閑的卵痛無恥之人，想出來加在我們女人身上的枷鎖。我們管不住悠悠世道，但我們可以支配我們自己，我們也可以教育我們的子女，只要我們為人做事對得起天地良心，我們就是大大的好人。那些旁的禮儀規矩都去他娘的，咱農家不吃這套。她還告誡他幾個兒子，說啊：你們要是真做了對不起人家姑娘的事，娶個新的，我呢也不反對，但是你不能厚此薄彼，喜新厭舊。若是因為原配沒有生養，就要休妻納小，那我跟你們沒完。我們女人不是你們男人傳宗接代的器具。還有那一紙休書是千萬寫不得，那玩意就是這世上最惡毒的東西，比那穿腸的砒霜還毒。寫了出去就是要人命的催命符”。農夫人一番話說得眾人無不稱讚。只聽得玉蘭蘭笑道“我們婆婆真是膽大”。

農夫人道“可不是麽？就連我們知府老爺孫大人，都說她觀念十分大膽不同尋常人。對她十分敬佩哩。總是老嫂子前老嫂子後的叫喚，他在江州做了幾十年的知府，就是賴著不肯走，從前咱婆婆還在世的時候，他一有什麽疑難雜癥都要來請教她。總是聽他說道：老嫂子這事情怎辦，老嫂子這般這般可使得。咱婆婆就回他：沒有好不好，只要老百姓吃得飽，再不好也好，老百姓吃不飽，再好也不好。孫知府點了點頭說：對也，對也。後來孫知府還說要給我們婆婆向朝廷請個誥命啥的，你猜咱婆婆咋說”。農夫人見眾人一臉好奇的望著她，她又說道“我們婆婆說呀，我又不是貞潔烈女賢妻良母，我不要那東西。然後笑呵呵地跟孫知府說：你要是真有心啊，你就給趙官人上個奏章，把那些壓迫我們女人的臭規矩全給廢咯。讓我們女子也可以考功名，也可以帶兵打仗保家衛國。孫知府當時嚇了一跳，後來回去一想，似乎覺得咱婆婆說的也在理，還真專門給朝廷寫了建議。結果老趙家氣的不得了，在那聖旨上劈頭蓋臉罵他老糊塗，還告訴他你這般糊塗，就在江州呆一輩子吧，那也別去了。這不，一待還真是一輩子”。

玉蘭蘭笑道“莫不是咱婆婆故意想留住孫知府，要不這樣荒唐的建議也敢提”。

農夫人笑罵道“你這小妮子，真是機靈”，接著又說道“孫知府真是個好官，來江州這麽多年，不要老百姓一文銀子一顆糧。也不見他在哪裏置辦一畝地一篇宅，走在大街上，看他穿得破破爛爛還以為是哪裏來的老乞丐哩”。接著又道“說起他，我們農家還欠人家一個天大的人情。不是他我們那攀得上那史大官人家”。玉蘭蘭問道“莫不是官人授業恩師神醫史大官人”。

農夫人道“不是他，還有誰？當年老四疾病纏身，我們托了多少關系人家都不應成我們。後來才知，原來我們孫知府是史大官人親娘舅。得，這一找孫大人，他老人家立馬修書一封連夜送上史家，第二天一大早史家兄弟就到了家門口。這娘舅啊在他們那算是大的了，沒誰敢違背，所以才這般有效。史大官人這一住就是半年，不但醫好了老四渾身病痛，還傳授他一身本領。說起老四這賊廝，我又來氣”說完對農秋兒道“你去看看那廝回了沒，我怕他擔心我又惱他，不敢見我”。農秋兒道“這事你不用鬧心，剛派人去看還不曾回來”。

農夫人又對玉蔡二人說道“你們回去啊，把房門窗門都栓好，讓這廝睡在院裏，看他還敢不敢猖狂。你們往後啊，該打跟他打，該鬧跟他鬧，我不嫌你們煩，要是他敢跟你們胡來，你們就告我，我抽他去”。玉蔡二人自然歡喜應承。農秋兒笑道“你就不怕兩位嬸嬸把你那寶貝小叔子給打壞咯”。

農夫人道“你大伯沒個輕重教訓他我就不樂意，你們教訓他我卻不反對，沒個人管的了他那還行。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小子也是個順毛驢，你對他千依百順他到歡喜，也看你順眼，要是你逆著他他也跟你倔強到底”。

農秋兒笑道“他要是跟你倔強啊，你就別搭理他，過幾天他見沒勁，又會死氣巴列來賴上你”。農夫人笑罵道“你倒比我還懂他。這小子打小就機靈，也知道誰真心對他好誰對他不好。他雖然沒在我肚裏待過，但這麽多年我一把屎一把尿撫養他，他的那點小九九瞞不過我。那一年我患了重病，躺在床上半年起不來，他就一直在我床頭，給我餵湯餵藥，半步不敢離。那一年他才十一歲，把周遭人感動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別看他平日裏一副混世魔王的架勢，那都是裝出來唬人的，他的心其實善良著哩”。眾人聽著農夫人對農老四的說道，心裏好一陣感慨，尤其是玉蔡二人，心裏似乎輕松許多，對農老四的看法似乎大有變化。

只聽得農夫人再次問道“秋兒，派出去找你四叔的人回了沒，怎地不見回個話哩。酒席還不曾吃完，人就就出去了，八成慪了你舅舅餘二爺的氣，尋他們去了，你再派人去找找，莫要鬧出笑話裏”。

農秋兒說道“小廝們早就回了，四叔他現在應該在回家的路上了”接著又說道“可不是尋我舅舅去了，下人們說他提著棍棒怒氣沖沖去了，今天不就是我舅羞惱了他，不是找他們還能找誰？我卻懶得管他，那邊是親娘舅，這邊是親叔叔，他們愛打著誰打誰，我才不去尋他們晦氣”。

農夫人道“這也不是我埋怨你二舅，這麽大人了還跟小子計較。開這種無稽的玩笑。顯是抹黑了農老四，他餘江湖的臉上就能長出花不是。我看他呀，也還沒長大”。

農秋兒道“可不是麽？我爹不也說，這個妻弟一輩子也長不大。他從小跟三叔最好，三叔不在家了，都不怎麽上咱農家的門了。這麽多年了也不曉得來看看姐夫外甥”。說完眾人一陣搖頭。

就在這時，屋外突地有人說道“誰又在提老三啊”，說完只見那人背著個手笑呵呵地走了進來。玉蔡兩位新人，見農承伯進來忙地站起身來打了個禮。只聽得農承伯笑道“不妨事，不妨事”。二人這才又坐了下來。

農夫人道“誰再提？我再提，自己骨肉兄弟提不得麽”。

農承伯在上位坐下，端起茶碗道“你這婦人，好端端提他作甚，沒閑話聊了不是”。說完，‘咕嚕’吃了一碗茶。

農夫人道“我這婦人，你這婦人。我們幾個妯娌在這裏說婦人的話，你一個大老爺們卻在外偷聽，卻不羞麽”。

農承伯道“我是晚間多吃了幾杯，肚裏漲得難受，這才踱步消消食的，誰來偷聽你們說話”。

農夫人道“那你一進門就這個不讓提那個不讓提，你看看你幾個親生兄弟還有話跟你說麽”。接著又對其他人說道“你們見到我們堂屋的那個磨臺麽？那個磨臺就是你們三哥弄得，他們幾兄弟吃飯重來不坐一桌。先前是老三，一吃飯看到他在上面坐著，也不說話端個飯碗夾幾口菜坐在磨臺上悶聲吃起來。現在老三不在家了，又輪到老四了。你們道為何？人家一上桌，碗還沒端上哩，他就念叨人這不是那不是。就是我們旁人也讓你念道怕了，你說還有誰敢跟你一桌吃飯”。

農承伯道“他們幹些混賬事，我作為大哥還管不得他們麽”。

農夫人道“你那叫管麽？不是打就是罵。你還說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我看你一點都不了解他們，你看老三老四哪個跟你親”，接著又說道“老三三歲就跟著我，他是什麽人我比你清楚”。

農承伯將茶碗重重在桌上一擱，怒道“我只會打罵，你會管。老四讓你給慣的無法無天了。老三更不得了讓人一股弄，跟著宋公明那賊廝連老趙家的反都敢造。那宋公明是什麽人？一個殺人越貨的土匪頭頭，老趙家也是我們惹得起的嗎。你忘了我們花了多大的勁才保住這一家老小的性命，你還敢提他”。

農秋兒見農承伯夫婦吵得厲害忙地打圓場道“大伯，大媽，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提三叔，你們也都消消氣”。

只聽得農夫人道“秋兒你莫說話，我今日非給他說個清楚明白”，農夫人接著說道“我跟你說，老三的眼光和膽識都比你行。宋公明殺人越貨，人家百十號人敢和遼人打，敢和金人打。他老趙家呢？幾十萬軍隊，被人虎成軟蛋。造他反怎地？他們老趙家整日裏就知道魚肉百姓，我還得供著他不成？大宋國是天下百姓的大宋，又不是他一家人的大宋，我若是男兒身，我也去造他的反”。接著又說道“還笑睦州方臘沒出息，整天叫人家方十三方十三，我看人家方臘比你有出息，人家占了占了多少地方，稱王稱帝。他老趙家能耐人家何”。

農承伯道“就宋公明他們那幾個破人兒還真敢跟金兵遼兵打？不就是見落單士兵打打人家的伏擊，成的了什麽氣候？他們敢和我們當年一樣，刀對刀槍對槍的和遼兵大部隊打麽？他宋公明不摸清你們的身世背景人家會來找你？他不去鼓弄張三李四，卻偏偏來鼓弄你餘江湖農承叔兩個楞頭青。旁人不知還糊弄的過我，他們打的不就是太祖爺寶藏的主意。你還說老三有眼光，被人當槍使都不曉得。我說宋江他是土匪我還高擡他了，我看他就是賊，一夥下賤骯臟的賊”。接著又說道“還有那個方臘，他得意不了幾天。帶著一夥采石頭的工匠打下幾座城池就了不得了，就想到封妻蔭子高高在上了，就以為天下已經朗朗乾坤了。他們才是正真的鼠目寸光，也不想想自古以來帶著一群農民鬧起義的，有誰能成事的，沒組織沒紀律”。

農夫人冷哼一聲道“我是個婦道人家，不懂那些軍國大事。我只知道老娘臨終的時候，拉著我的手說：兒啊，俗話說長嫂是母，你要好好照顧好這些兄弟啊。現在老三沒了，那日我死了，我都沒臉見老娘去了”。

農承伯道“人家餘江湖也能平平安安回來，雖能家裏也花了不少錢。但人家至少把命保住了。而我們呢？錢花了，官司吃了，連他個屍首都不知道在哪”。說完，也不等旁人搭話，背著個手氣沖沖的出去了。

農夫人也是異常的氣憤，眾人好一頓規勸，這才稍稍平下心來。只聽她說道“你們說這個餘二爺，每次見到我都耷拉著腦袋躲得我遠遠的，生怕我會吃了他。你說你兩個人出去，卻一個人回來，要是老三真是運氣不濟死在外頭了，你好歹也跟我們說個清楚明白。你說這又不知道是死，又不知道是個活這老是懸在心裏叫人怎麽受得了”。說著說著竟然落下淚來，又是這麽‘三兒三兒’的念道，真是聽者落淚聞著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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